如果要在当代世界和古代世界之间找一个分界点，很多历史学家想必都会选择宗教改革。16世纪发生在欧洲的宗教改革最终完成了政教分离，人们从黑暗的宗教统治中走出来，现代科学才得以诞生。这想必也是东方和西方彻底分野的地方。宗教改革和比特币有什么关系？宗教改革的目的是把宗教和国家分离开，比特币的目的是把货币从国家分开，这这方面是有一致性的。除了目的的一致，其实在发生动力学上也有很大的相似性。Adamant Capital创始合伙人Tuur Demeester发表一份著名报告“比特币改革（The Bitcoin Reformation）”，全面深入地对比入了宗教改革和比特币革命之间的相似性。

金色财经特别编译本报告以飨读者。本期金色硬核（Hardcore）发表报告前两章，后两章敬请关注下一期金色硬核。Tuur Demeester授权金色财经翻译。

前言

十六世纪末，一群组织散乱的知识分子和企业家造反建立了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位于欧洲大陆上最不受欢迎的土地，那里为了抵御频繁的洪水不得不建造数以百里计的防波堤。治水的同时，这个国家还与当时地球上最大的帝国进行了八十年的战争。

这段战斗岁月以及思想大熔炉带来了：荷兰与英国的黄金时代、改变世界的经济机构创新以及在美国建立的极其成功的社会经济实验田纽约市。

本报告认为，二十一世纪新涌现的比特币、加密技术、互联网、千禧一代远非潮流；它们预示了一波巨大的改变，与十六——十七世纪的欧洲宗教改革有着相似的社会动力学。

报告要点如下：

容忍还是反对比特币将成为重大的政治分野

比特币的主要驱动力来自储蓄、借贷和承保

协同托管将成为产业标准

离案银行可能将转变成比特币银行

比特币在这些领域快速成熟：债券、年金、借贷、保险

IEO (交易所公开发行) 将成为常态并继续成长

比特币持币者将加速这场思想改革

目录

第一章：分析方法

第二章：改革的四个先决条件

第四章、改革时期的金融和经济

第五章：结论

第一章 过去是通向未来的钥匙

作为一个投资人和分析师，我的目标在于，识别出社会经济发展趋势并预测其如何演变。我阅读、思考并分享它们。通过听取值得信任的专家们的洞见，我将噪音从信号中分离出去。但是，最大的挑战仍然在于世界趋势往往仅在事后才会清晰可见。

对此，我相信解决办法在于，识别出历史上的相似性事件。为了降低我无法识别当代趋势的可能性，我广泛研读历史。阅读历史书籍与文章时，我的目标是识别出与今天平行的、对称的历史趋势。这么做，我能够全神贯注地考虑到以前从未有过的动态，并且能够对我以前无法想到的因果关系提出假说。我相信这么做，可以让我能更准确地分析不同结果发生的可能性，从而更理性地进行投资和创业。

过去我曾分析过比特币和早期石油工业、搜索引擎战争、域名市场、点对点文件分享以及互联网协议的相似性。但是，如果视比特币作为催化剂，我始终觉得自己没有掌握到时代脉搏。直到我研究了宗教改革的历史，我才感到自己对比特币未来可能的蓝图有了足够理解。

希望你在阅读本报告时能如同我进行研究时一样享受。

真诚的Tuur Demeester

第二章 改革的四个先决条件

想要预测未来必须以史为鉴，因为人类世界的事件总是与过去事件相似。原因在于一个事实：这些事件背后的人们在过去、现在、未来都被同样的热情支配，因此这些事件必然拥有相似的结果。——马基雅维利 , 1517

宗教改革之所以能发生，我们相信有四个先决条件：让人痛苦的垄断者、科技变革催化剂、新的经济阶级以及拥有可靠防卫与退出策略的反叛者。这四个先决条件今天同样存在。

1、寻租式垄断服务提供者

2002年发表的论文《宗教改革的经济学分析》认为，天主教会垄断了信仰服务，而且，宗教当局对法律体系的部分控制为他们提供了市场力量以排除竞争对手。

几个世纪以来，天主教行使着受人崇敬的守门人功能：它通过对罪恶的宽恕控制着通往天堂的钥匙，而宽恕服务有牧师来提供。该论文作者认为：“如果宗教垄断索取过高，会产生两种风险：（a）教众选择其他宗教服务，（b）世俗当局寻求其他法律服务提供者。”这确实是宗教改革期间发生的事情。

在当代，这个寻租式垄断服务提供者是国际货币与金融体系（International Monetary and Financial System, IMFS）。自1944年布雷顿森林协议后，美元成为世界储备货币，享有过高特权。就像十六世纪的天主教会一样，在法律系统里有话语权的金融权威拥有驱逐竞争对手的市场力量。此外，法币结算的银行体系执行着重要的守门人功能： 控制着全世界人们通向财富与养老基金的钥匙。

在今天这个量化宽松、负利率、货币战争的时代，银行垄断的收费远超过它所提供的服务 (客户还被迫支付着通胀税)。这意味着银行体系可能面临两种风险：(a) 客户选择其他渠道的金融服务、(b) 世俗当局寻求其他的金融服务提供者。换言之，如果接受比特币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可能会看到，各国政府当局将拥抱比特币，比特币成为完全合法的货币。

油画“狂欢者与斋戒者的斗争（The Fight between Carnival and Lent）”局部。此图由Pieter Bruegel在1559年绘制。

Pieter的油画描绘了十六世纪里的大冲突：左边是放纵的反抗者，右边是衰弱的天主教会

2、科技变革催化剂

暂时征税变成永久征税，同时很多新的税制针对最富有的教会成员所制定。教会文件显示 [...] 异端份子的儿子与孙子必须替他付钱赎罪 [...] 只要缴纳相关费用，过世亲人的灵魂可以免于炼狱的惩罚。— The Market Place of Christianity, P.117)

十六世纪时，多个改变世界的技术发明开始被广泛应用：印刷术大幅降低印刷成本，印一本书的成本从一年的劳动收入降到一只鸡的价格；复式记帐法（bookkeeping）加速了国际贸易；指南针与沙漏的改进让探险者可以从没有地图的地域安全返回，这才会有大探险时代；科学研究的繁荣促进了更多发明的出现。

十五世纪时欧洲的书籍价格每年下降2.4%，并持续了一百年。

同期大学课程中科学占比上升25-40%

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初，几个重要的发明引发了数字革命：通信技术和电子邮件让远程工作成为可能；计算机与数据储存的商业化大幅降低基础设施成本，从而降低创业公司成本；开源软件为创业者提供了强大、免费的开发工具；密码学打开了无需许可安全解决方案的整套安全技术；社交媒体让信息可以快速、无官方掌控地传播。

1 Mb/s的网速价格二十年内降低了99%，从最初的10万美金到现在的不到10美金

3、新的经济阶级

在十六和十七世纪，横跨欧洲的海上贸易显著增长。从瑞士到英吉利海峡的莱茵河是主要的贸易大动脉， 低地国家(荷兰、比利时地区) 的城市因为位于河口而享有天然优势。同时，洲际航运也开始起飞，主要是欧亚之间的香料贸易。贸易量的增加放大了科技创新的影响，在那些法律完善的港口城市里，专业化产业繁荣起来，包括印染、纺织、印刷、武器制造、地毯、教育、医药，这些产业的顶尖专家从整个欧洲招来生意。随着贸易增加、技术创新与分工的专业化，社会总财富不断增加。同时农业在经济中的相对占比减小，从而弱化了地主与教会的财富，有利于新的商人阶级的出现。

今天的⻄方很难划分阶级。但是我们相信人口中一定比例的人比其他人更拥抱改变。比如说，千禧一代就对传统金融体系保持怀疑态度，热情拥抱数字变革。Facebook2016年的一项调查发现，千禧一代中只有8%“相信金融机构提供的建议”、相对的是45%“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愿意转向新选择” 。泛美退休服务中心做的调查显示，千禧一代中76%相信“和父母那一代比，我们这一代在获得社会保障上将更难”、79%担心“当我们准备退休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社保”。除了在所有世代中千禧一代投资比特币最多，千禧一代作为一个群体还预期在2029时成为拥有最多可支配收入的一代。

4、拥有可靠的防卫与退出策略

即便拥有良好经济实力和丰厚财富，但如果他没有可靠的防卫和退出策略，人们是不会反对专制现状的。

长达八十年的荷兰起义并非偶然，荷兰起义比欧洲近代史上的其他革命事件历时都久。这些“海上乞丐”无疑是御水大师。1573年荷兰人通过让周遭平原淹水的方法成功抵御了⻄班牙人入侵Alkmaar市。同样的淹水策略成功摧毁了⻄班牙关键的物资补给线。一年后又是同样的策略成功抵御⻄班牙人对荷兰教育中心Lieden镇的入侵。荷兰共和国的⻄部战线被“水线”（Waterline）保卫着，它由一串武装村庄组成，这些村庄足够近，通过视线就能通讯，而且之间的土地能在数小时之内被淹掉。同时，因为靠近北海以及有着庞大舰队， 荷兰人拥有撤退移⺠到不列颠群岛的后备方案，或者，随着17世纪的到来，可以选择去新大陆冒险。

解决Liden（Relief of Liden）, 1574。

洪水冲破挡水墙进了城镇，但同时也削弱了⻄班牙军队的进攻，让荷兰援船能够赶到

如果征服其他城市同样这么耗时，那么就算集齐全世界的财富与时间也不可能攻克荷兰的24个反抗城镇。—⻄班牙指挥官Don Luis De Reqeusens, 1574

在二十一世纪，那些质疑经济现状的人拥有的自卫武器是密码学，它可以保护隐私，保卫财产不被没收。现在加密技术已被广泛应用。比如说，HTTPS的普及从2014年的13%上升到2018年的77%。但是，如果服务提供商可以后门操作，加密保护隐私是遭遇失败。因此我们观察到人们对数字主权的兴趣与日俱增，千禧一代拥抱比特币、VPN、Blockstack、wifi mesh networks、Tor、Signal、Purism、U2F、PGP等项目。

为什么1996年前后出生的千禧一代很重要？因为他们已足够成熟能够理解911事件，在青少年时期也见证了2008金融危机。— Pew Research 2018

密码学代表了隐私权的未来发展，同时也代表了货币、银行、金融的未来。[...] 如果给人们两个选项，在一个处处留下详细电子证据的货币体系里还是在一个能保持匿名与隐私的货币体系里生活，人们将会选择后者。人们甚至都会跑向后者 — Orlin Grabbe, 1995

当时与现在的教义对比

从代表反抗运动本质的教义里，我们可以直接体会到宗教改革与比特币改革的相似之处，宗教改革呼吁团结与信念，比特币的教条也一样。

十六世纪，路德派改革运动的核心教义可以被总结为一个词“Sola Fide”，字面意思就是“只需要信仰”（中文意译“因信称义”），意思是指，通向天堂的路上，神父不再是必须的，信仰者只需要自己的信仰与奉献。另外一个在宗教改革期间普及的教义是“Sola Scriptura”，字面意思是“只需要圣经”。这个教条拒绝了除圣经以外的任何其他之前被认为可靠的权威。

Christ and the Sheep Shed, 1524, Nurenberg。

这幅著名木板刻画宣传了因信称义的观念， 同时描绘天主教会掠夺羊群和挥霍无度

在今天的比特币圈子里，有一些檄文（battle cries）成为圈内memes。我们认为，这些檄文代表反抗运动的本质，预示着一场我们当代的新的改革运动。一条是“Vires in Numeris”，“数字即力量”的意思。Tyler Winklevoss在一句常被引用的话里总结了这个教条的精神，“我们选择将自己的金钱与信仰放在数学框架里，那里没有政治干预和人类失误。”

另外一个比特币支持者广泛接受的格言是“不要相信，去验证”（Don’t Trust, Verify ）。这句话早在90年代就存在了，可能是美国前总统里根那句“相信，但要验证”的变种。它鼓励人们独自验证新出现的开源软件的完整性。在比特币圈子里，这句话鼓励人们去验证链上交易。

还有“HODL”一词，它来自2013年一个论坛贴子。它的意思是，无论价格怎么波动，比特币持有者都坚持持有自己的比特币。

最后，还有个教条是“不持有私钥，比特币就不是你的”（Not Your Keys, Not Your Bitcoin ），它代表着对第三方托管者的不信任。

拥有一个独立货币，而不是基于现有法币开发更多私密或抗审查的支付方式，这样的观念既不是密码朋克也不是学术界的密码学家提出的，而是信仰自由意志的未来主义者提出的。 — Nick Szabo,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