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营里的经济组织

背景

有一篇文章叫做 《战俘营里面的经济组织》,这篇文章的作者R. A. Radford 是一位经济学者。

在二战时,被当作战俘投到德国人的战俘营里面去了。二战结束被放出来以后,他就写了这篇文章,详细描述了战俘营里面的各种经济现象、经济组织和有趣的事情,读起来令人印象非常深刻。

战俘营肯定不是什么市场经济,但它里面发生的事情,人们所遵循的行为规律,跟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差别呢?里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独特呢?

故事1

1.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 。

最开始关到战俘营里面的人,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支持的。但是他们马上就会发现,仅仅用爱心是不够的,必须发展起市场交易才能够互相帮助,也只有通过市场交易,才能够公平地得到他们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们看看作者的原话:“ 事实上,一个战俘物质享受水平的显著提高,不是依靠自身攫取生活必需品的能力,而是通过商品和服务交换得以实现的。”

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平淡无奇。他其实讲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物质的总量哪怕不发生变化,只要人与人之间能够进行交易,幸福就能够无中生有地产生。

在中转营里面 ,由于战俘只在里面暂时呆着,大家互相不太认识,所以发生的交易比较零星,而且成交价格也比较离散,差距比较大。同样一宗交易,在战俘营里的一头成交价是这样,到另外一头成交价可能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另外一种营叫固定营。固定营的犯人长期居住在里面,互相认识,交易频繁了,他们就发展起一些交易平台。他们有固定的地方进行交易,而且还会把成交价格写在公告板上。这时候交易价格的差距就会渐渐缩小,基本上,这些交易价格只反映了时间、品质的不同。

2.战俘营中的价格与价格波动 。

有了市场就会有价格,有了价格就会有价格波动。

比方说,在战俘营里面,他们的面包是红十字会提供的,一个礼拜两次,礼拜一和礼拜四早上每人发一份面包。拿了这面包以后,每个人保存着慢慢吃,反正就管三四天。

这时候面包价格有没有变化?肯定有变化!什么时候价格最高?就是发面包之前的那一天晚上,也就是礼拜天、礼拜三的晚上,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把面包吃光了,面包价格就达到了最高,比平时多一根香烟。这时候如果有人坚持在礼拜天、礼拜三的晚上不吃面包,他就肯定能赚到一根香烟,那天晚上他就一定有香烟抽。

3.战俘营里面的货币 。

有了交易就会产生对货币的需求。你会问战俘营里面哪会有什么货币啊?有的。那不是传统的货币,他们用香烟来做货币。

有了货币,就有所谓的劣币驱逐良币。他们用的是香烟,那是用好烟还是坏烟呢?用坏香烟,他们舍不得用那些机器造的烟来做交易。所以他们把烟拆了,重新包装,里面混上一些头发丝,卷得又比机器做的烟细一点,劣币驱逐良币。当然,如果他们卷的烟太细的话,别人也会拒绝接受。

4.战营里的通货膨胀 。

既然有了货币,那么会不会有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呢?也有。什么时候发生通货紧缩?每当营房周边发生空袭,炮弹就在营房边上爆炸的时候,人们就变得非常沮丧,觉得差一点就没命了,存那么多香烟干嘛?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他们就抽起香烟来了。

他们抽的香烟可是货币,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发现整个营房都出现了通货紧缩,原来能卖的价格,现在到不了那个价格了。

既然有通货紧缩,那么有没有通货膨胀?也有通货膨胀。有一天早上有谣言,传说红十字会要送一批香烟过来,香烟可是货币,送一批香烟过来,意味着货币流通量就会增加。

这时候,所有物价都上涨了。一份糖浆,从来没卖过两根香烟,那天早上卖到4根香烟,其他好多商品也都涨价了。但是到了早上10点钟,消息被证实是假的,辟谣了。这时候所有的价格又下跌了。那天以后,糖浆再也没卖过两根香烟以上。回过头来看,经济学家就会说,当时那是泡沫,泡沫已经被吹破了。

5.战俘营里面的跨境贸易 。

6.战俘营里面的户籍制度 。

7.战俘营里面的舆论压力 。

8.战俘营里面的仇富情绪 。

故事2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班里流行集香烟壳——话说同学们知道什么是香烟壳么?就是香烟那个包装纸拆平后叠成一定的形状,八十年代曾经流行过一阵。当时我们班最值钱的香烟壳是中华牌的,最不值钱的是本地西湖牌的,比值大概是1张中华可以换100张或者1000张西湖。其它如红塔山、阿诗玛、大前门、上游等等各自有不同估值。如果偶尔流入了一张稀有的外地香烟壳,比如黄鹤楼之类,班里就要组成委员会来讨论这个到底值多少张西湖。记得有次我搞到了几个台湾的长寿牌香烟壳,自以为奇货可居,拿到委员会去鉴定。结果这帮家伙出于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宣布: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因此拒绝承认台湾香烟壳的价值,相当于伪钞。
当时用香烟壳可以在班里换很多东西,比如文具、武侠小说阅读权、电子游戏机的使用时间、漫画书、粘纸、一块钱一个的塑料变性金刚等等,以上是官方市场,据说黑市还能换到考试时候的小抄。
一开始只是一小帮男生玩这个游戏,后来是大多数,再后来是全部,再再后来女生也参与进来——女生虽然对香烟壳不感兴趣,但对香烟壳能换到的东西感兴趣,一度隔壁班也有人参与到这个等价交换中来。
班主任几次试图摧毁这个新兴货币市场,动用了没收、销毁、叫家长、写检讨书等等大招,最后都宣告无效。
直到有一天,某同学发掘出了一个收废纸的亲戚,一口气拿来了一书包的稀有香烟壳——在这一刻,以香烟壳为一般等价物的市场轰然倒塌。

经济学规律在哪都起作用 。

我们看到的社会,只要有人在,就会有需求在;

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人在,他们的需求就不一样,需求不一样就会有交易;

有交易就会产生对货币的需求,有货币就有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有货币就有宏观经济的波动,有通货紧缩,有通货膨胀;

有交易就有信息不对称,有信息不对称,就会有中间商;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情绪、就有舆论、就有外部性。于是整个战俘营里面的现象,跟战俘营外面所发生的现象就是一致的。

《战俘营里面的经济组织》

即使考虑不寻常的经济环境,一座战俘营影射出外部世界的社会制度观念和群体习惯也非同凡想。战俘营中的社会绝非寻常,但又异常重要由于事关当下及此后的生存状况,战俘营组织及个中政治对战俘的重要性就可想而知了。但这丝毫不影响战俘营的一般性。没有人会搪塞说,战俘营里的事件仅对特殊的战俘营是重要的,人们对其兴趣转瞬即逝。相反,战俘营相当重要耳濡目染小战俘营可谓见微知著的典型,相比鼓吹、夸大战俘营的重要性,低估它的意义带来的价值扭曲要大得多。人世间发生的事情关键都在于实践,而衡量事件对直接相关主体的影响,很大程度上则须置入彼时彼处的重要性标准加以考量。战俘们一方面会觉得,诸如罐装肉是否直接分发给个人,还是集中回执过再分发等此类“鸡毛蒜皮”事情重要异常,一方面却也没有忘却《大西洋宪章》 的重要意义。

经济活动是社会组织的一个侧面,同群体生存的其他方面一样,任何战俘营中均可发现其踪迹。事实上,一个战俘物质享受水平的显著提高峭是依靠自身努力攫取生活必需品,或甚至奢侈品,而是通过商品、服务交换的经济活动加以实现,对于战俘而言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尽管交易规模很小,个人生活需要和愉悦也仅仅体现在诸如香烟、果酱、刮胡刀片、信纸等“微不足道”的商品上,但即使对已有三个月牢狱经历的战俘来说,理解个中产品需求的迫切性亦是相当困难,所以他们绝对不会是在“逛商店”。

不过,我们也不能过于强调,经济活动之于外部世界的重要性相比于战俘营社会要大得多。这里几乎没有生产,正如前述生活必需品和奢侈品的获得与战俘本身的努力并不相干,关键问题在于交换和交换的媒介。战俘营当然不能和充斥熙熙攘攘的街道市场相提并论,却也绝非就是一家人围着饭桌进行惯常交易那么简单。

当然,诸如娱乐、游戏、文学理论旨趣及谈论“其他世界”等等,对正常社会日常生活的重要意义,确实比战俘营社会要大得多。但是,若是由此也低估经济活动在战俘营中的重要性,那就是大错特错了。每个人都得到大致等量的生活必需品,个人偏好通过交易得以表达,舒适感也得以增加所有人都曾参与过交易这或交易那,而大多数人更是经常进行交易。

虽说,战俘营提供了简单经济的生动范例,它也许可以替代教科书所钟爱的鲁滨逊·克鲁索式经济,也可以简洁地呈现某些有趣且富于启发的经济假说,但本文认为其主要的意义却在于社会学领域。实际上,在一人全新社会中,观察经济制度和习俗的成长过程非常有意思,这个社会足够小并且简单细枝末节难以遮蔽基本模式,失衡变不能遮掩系统运行规律。但根本举还是在于这种经济生活的普遍性和自发性,它的形式并非出于自觉的模仿,相反却是对即刻需求和处境的回应。战俘营组织和外部组织的任何共同之处,都源自类似刺激引发了相同的反应。

以下的讲述力求简明扼要记述关键要点,同时又尽量易于理解。笔者曾身处的集中营名叫奥弗雷格 ,这种“工作由监狱当局付酬”的经济并不复杂。通常,战俘营关押的战俘人数在1200至2500之间,他们都被关在一个个独立而互通的平房里,每幢房子里大约有200人。每个小平房构成战俘营组织中的一个小群体,而平房内部又以房间为单位自愿联合,组成同吃同住的基本团体。

个人之间,各种消费品和服务的交易很活跃。大部分的食物交易都是以香烟或其他食物为媒介,香烟也就从普通商品上升为货币。货币存在但不流通,只有在偿还赌债时使用食堂中也只有少数物品可用它们来交换。

我们的供给包括监管当局和红十字会提供的食物配给(后者占大部分),内有罐装牛奶、果酱、黄油、罐装牛肉、巧克力、糖等等,当然还有香烟。分配到个人的供应品都均等,且定期分发。也有内装衣物、卫生用品和香烟的私人包裹,由于物件不同,“邮差”行为又反复无常,个人所得物品供给也就不再同一了。所有这些物品都成为交易和交换的对象。 战俘们很快意识到就有限供给和平均分配而言,送掉或者接受香烟或食物这样的礼物既非合意也无必要。“善意”发展成交易,成为更为公平的可使个人满足最大化的方式。

被捕后,我们被关在意大利的一人占卜转集中营内两个星期,每周可收到四分之一个红十字食物包。这时交易互换立马出现,且数量接着就成倍增长。交换起始于拼音而直接的物物交换,比如一个不抽烟的人将他配给中的香烟,给一个抽烟的朋友换取巧克力。不久,更为复杂的交换就渐渐普遍被接受了。当时浒着这样一个故事:一位随军牧师,手里拿着罐奶酪和5支香烟在集中营走了一圈,回来时竟然拿着一整个食物包以及最初拿的奶酪和香烟。市场还远未完善。一两周内,随着交易量的上升,交换比价大致形成。原先锡克教徒用罐装牛肉进行交换,几乎可换到任何其他食物,现在他们坚持只交换果酱和人造黄油了。普遍认为,一罐果酱值半磅人造黄油加另外一些别的,而一包香烟与几盒巧克力等价,一罐腌渍的胡萝卜则几乎一文不值。

在这个集中营中,我们不能常到其他牢房去肉体血而也处处不同,巡游牧师的万古长青看来多半也有其真实之处。月末,当我们被押至此后固定的集中时,各种商品的交易已十分活跃,比价也亦众人皆知,而无须再一个个换算交易,不再用糖报罐装牛肉的价,而是直接用香烟定价即可。香烟成了价值标准。在这个集中营里,犯人们开始穿梭于各个牢房,高喊着他们的报价——“奶酪七支烟”,包裹分发完的几个小时里到处喧闹不堪。这个不方便的方法,很快被每一牢房新出的交易和拍卖布告牌所取代。布告牌上写着名字、房间号、所需商品和所供商品。交易完成后,再在布告牌上画叉去除。交易记录的分开和半永久性,使得价格人尽旨知,因此,虽然依旧存在着精明的交易者套利的机会,整个战俘营中的价格却是趋于统一。伴随着该制度的发展,每一个人(包括不抽烟的人)都愿意换取香烟,以期在另一时间和地购买其他物品。物物交换虽从未消失,但香烟已经成为标准货币。

市场的统一性和单一价的流行程度,直接与战俘营的组织及舒适度的变动相干。中转集中营通常混乱又不舒适,人群过度拥挤,没有人知道其他人住在哪里,也没有人费神去查清楚。这个组织太小,以致不能采用交易和拍卖布告牌这种方法,私人广告是最常见的形式。因此,中转集中营中存在着多个市场。据说,从一个牢房的一端到另一端,一听沙丁鱼的价格由原本的20支烟就小涨跌了2支烟。尽管意大利集中营的组织程度很高,我们被关押的第一个中转集中营的市场却以这种方式被分割成若干块。1943年秋天,我们被转到德国。在这个集中营——即位于巴伐利亚摩斯堡的集中营VIIA,大约有来自各国的五万战俘。法国人、俄国人、意大利人、南斯拉夫人可以在集中营里自由走动;英国和美国的战俘的活动范围则仅限于自己的狱所,虽然向哨兵贿赂些香烟,通常也会允许其中一两个人到其他狱所去走走。有人首次到有专门摊位、明码标价、有组织的法国交易中心时发现,咖啡精在好茶的英国人那里相对便宜若以饼干或香烟交换可得到一个调价一些有企业家头脑的人还以这种途径发了一笔小财。(顺便说一下,后来我们发现,大部分咖啡通过“线人交易”在慕尼黑的咖啡黑市上售得了罕见的高价,据说一些法国战俘已经存了一笔可观的货币。这也是我们平时封闭的经济,与外部其他经济世界为数不多的发生联系的机会之一。)

最终,舆论对这些垄断利润产生不满,因为并非每个人都能与法国人联系交易,于是同他们的交易逐渐被规范下来。每组床位被给予一个可提供食物品的限额,交易由具有垄断权且有信誉的英国战俘代表进行。同样的方法在同别处的哨兵交易中也有使用。由于这种交易都是按规定管制进行,保密性和合理的价格尤为重要,因而冒充的交易都破坏力也较强。

后来到德国的固定集中营中,那里存在最高形式的商业组织。除了交易和拍卖布告牌,商店作为公用事业也被筹办起来,它是由英国高级军官代表团控制的非盈利组织。人们将他们多余的衣服、卫生用品、食物存放在那里,直到它们以一个对香烟的固定比价出售。只有兑换为香烟,交易才能被接受,这里不存在物物交换,也不存在讨价还价。至少食物有标准的价格,而衣服则差别很大,其价格围绕由卖者和商店管理者协商决定的标准浮动,衬衫一般报价80,根据质量和年龄可从60到120上下浮动。商店为使得持有少量食物存货,人们积存红十字会分发的香烟,作为贷款投放为商店的资本,而首批交易时所得的小额酬金就作为酱的偿还。这样香烟完全获得货币地位,市场也几乎完全统一了。

由此可见,即使没有劳动或生产,市场仍可存在。英国红十字会(B.R.C.S)可视为是教科书中提到的“神”,而交易的物品——食物、衣服、香烟——则是源于上天馈赠。不考虑这些,也不论资源是大致平均分配的,市场就这样自发运行起来了,价格也由供给和需求的相互作用给出。这一事实显然很难与劳动价值论一致。

实际上,这里存在劳动力市场的雏形。甚至当香烟不再稀缺,依然会有一些不幸的人,愿意提供服务以获取香烟。洗衣工愿以2支烟的价格洗一件衣服。擦洗、熨烫军装并临时租借一条裤子,则需12支烟。一张不错的蜡笔肖像要价30支烟,或一听“Kam”.裁减工作和其他工作一样,也各有其价。

也有人提供企业家式的服务。一个咖啡摊主经营茶、咖啡、可可,每杯2支烟,他按市场价购买原料,并雇用劳动力悼念燃料、烧火,甚至实际上有时他还雇用特许会计师为他报务。蓬勃发展过后,他因野心过大而损失惨重,卖掉了几百支烟。如此大规模的私人企业在集中营实属少见,但中间商和专业交易员却屡见不鲜。那个意大利随军牧师和在摩斯堡首度与法国人交易的人就是明证。市场越是细分,价格公示就越不完全,继而价格就越不稳定,这些交易员可操作的空间就越大。某人通过从锡克教徒那里购买肉片,并向他们出卖黄油和果酱,很好利用了自己通晓乌尔都语 这一知识优势。当他的业务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人们逐渐进入这个贸易领域。尽管最终能和印度人“联络”仍然是很有用处,因为语言障碍便交易进行得不十分顺畅,但印度帮中的价格还是变得同其他地方的价格大致相同。一些人成为这种印度式交易的确行家,买卖食物、衣服,甚至手表。中间商为自己交易,也有拿佣金替他人交易。人们怀疑存在价格联盟和协议,而商人们确实有合作,他们也不欢迎新加入者。不幸的是,笔者对这些人的运作方法知之甚少,舆论敌视他们,专业人士往往又不好交际。

一商人在物品短缺期还经营食物和香烟,因而享有很高的声誉。他小心保存的原始资本大概为50支烟,在发放配给日用这些烟买些配给物,而后在下一次发放前价格上涨时卖掉它们,通过价格差他也能获些小利,每一个交易与拍卖布告牌他一天都要看好多次,仔细比较供需商品的每个价格差。价格、市场与收到香烟包裹的人名单这类知识,他都能如数家珍。通过这些途径,他会常有抽烟,这是他的利润所得,而原始数额仍旧完好如初。

糖周六发放。大概周二,我们中的两个人常去找山姆做买卖。由于是老顾客,他会预付给我们尽可能多的香烟,并将交易记录在册。周六早上他把空的可可罐放在我们床上,等待接收配给,下午再取走。圣诞节时我们想弄本日历,但山姆没能拿到。当糖的价格下跌时,他所剩的也就是一些黑糖浆了,在这种疲软状态中,他再也无法承受包裹的突然运抵,和随之产生的价格波动。他的所有资本都预先垫付进去了。下周二,我再去,他已停业。

许多或是大多数交易中,都有这样那样的信用存在。山姆原则上是先付购买未来分配的糖,但是很多买者,无论现货还是期货交易,都会赊账。价格自然因交易条件不同而有差异:一份糖浆配给当下付款4支烟,而下周将是5支烟。并且,期货市场上,“现货面包”与“周四面包”则完全就是两码事了。面包周四和周一发放,分别是四天和三天的配给量,到了周三和周日晚上,一顿晚饭的功夫,每一份配给都已至少涨1支烟,从7支涨到8支。有个人总是会节省一份配给,最高价是出售,提供“现货面包”使其能在许多低于1支或2支烟出售,或根本无法出售的“周一面包”中脱颖而出。这样,周日晚上他就总有烟抽了。 香烟货币:

尽管香烟作为货币多少有些怪异,但它们却执行了金属货币的所有功能:作为计价单位、价值尺度和储藏手段,并也具有金属货币的部分特征。香烟相当均一,也可长时间保存完好,散烟适合小额交易,而整包烟又可用于大额交易。另外,香烟却也易剪断或捻湿,在手指间卷动时,烟草也会掉出来。

格莱欣定律也适用于香烟。就抽烟本身,一些品牌的香烟会比另外一些更为浒但作为货币,香烟都一样。结果,赎买者多使用质量差的香烟,商店中也难见名牌烟,例如切厅曼一号(Churchman’s No.1)香烟就很少用于交易。曾有一时,利用烟斗中的烟丝手工制造的香烟,也开始流通起来。红十字会以25支烟一盎司烟丝比例改发烟丝,这一比例成为交易的标准。但是,一盎司烟丝可做成30支手工香烟。自然,人们将机制香烟拆成烟丝成重卷,最终“真烟”从市场上消失。手工卷投影香烟不再同质,按它们报价就不再安全了,接受每支香烟这下都要经过检验,过细的烟会被拒收,或者被要求补足量。这段时间,我们承受劣币带来的所有不便。不管是用于买东西还是收到付款,机制香烟一直普遍被接受。正是这个内在价值,孳生其作为货币的主要缺陷。金属货币中此弊端——非货币性的需求非常强烈——也同样存在,但却小得多。结果,我们的经济一再受通货膨胀和紧缩困扰。当红十字会有规律地,每星期按人头发放50或25支香烟,人们保有相当储备时,香烟极好地履行了其货币职能。但是,当配给发放中断,储备也很快告罄,价格就下跌,交易量萎缩,交易渐渐回复到物物交换形式。新货币的突然注入,会使通货紧缩趋势周期性地得到缓解。一年中,私人包裹有一时没一时地到来 ,只有每个季度红十字会得到运输配给时,才出现在大量供给。成百上千的香烟会在两周之内运抵集中营。价格飞涨,而后又开始回落。起初很慢腾腾,随储备用尽,下降速度逐渐加快,直到下一个高峰期的到来。我们经济中的大多数问题,都可归因于这种根上的不稳定

价格波动:

影响价格的因素有很多,最强烈也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上一段中描述的周期性通货膨胀与紧缩。价格的周期性波动主要爱香烟发放的影响,同时一定程度上也爱食物供给影响。早期曾有一时,在私人包裹运到之前,个人都无储备,香烟和食物每周一发放。香烟的非货币性需求巨大,且其弹性小于食物的需求,因而价格每周上下波动,周日晚之前价格都一路下跌周一早上陡然上涨。后来,很多人持有储备,每周发放便无这样的效果,因为发放量只占可得问题的一小部分信用让那些没有储备的人们,也能在整个风起云涌满足其对香烟的非货币性需求。

一般价格水平也受其他因素影响。新押解到的战俘,众所周知他们饥饿非常,这会抬高价格集中营附近地区密集的空袭,将提高对香烟的非货币需求,加剧通货紧缩。或好或坏的战争消息当然也有影响,席卷战俘营的乐观、悲观情绪波动,也会在价格中得到反映。这一年三月,早餐前会传言包裹和香烟即将运到。十分钟内,我以4支烟的价格卖掉了一份糖浆(此前,3支烟的报价还无人搭理呢),许多类似交易也如此进行。到十点,谣传被否定,其后当天糖浆每份价格降为2支烟,甚至都无人问津。

价格结构的变化,比一般物价的改变更有意思。德国或者红十字会包裹物品供给的改变,会提高一种物品对其他物品的相对价格罐装燕麦片曾经稀有,是很多人希求的奢侈品,但1943年后就变得再普通不过了,其价格也就大跌。天热时对可可的需求下降,对肥皂需求则上升。新的食谱也会在价格中得以反应:葡萄干和糖能制成一种烈酒,这一发现对干果市场产生长久影响。浸式电热水器的发明,使茶叶成为德国集中营中的畅销品,而在意大利恰恰相反。

1944年8月,食物和香烟的供给均减半。既然等式两边同等程度地改变,便不会有预期的价格变动。但事实并非如此:对香烟非货币性需求的弹性,远小于对食物需求的弹性,进而食物价格略微下跌。然而,更重要的是,价格结构改变了。曾因加拿大黄油和柑橘的供应充足,而几乎无人问津的德国人造奶油和果酱,现在也派上用场了。巧克力广受欢迎很是畅销,而糖则价格下跌面包价格上涨,许多面包换香烟的惯常合同被除数取消,几周后面包配给削减更是加剧此局面。

1945年2月,人们发现,押送配给物车辆的士兵,薄拿一条面包来换得一盒巧克力。知道内情的人,开始出售面包购买巧克力,而在那严重通货紧缩时期巧克力几乎没有销路。面包,大概值40支烟,价格小幅度下跌巧克力价格从15支烟逐渐上涨。面包供给还不足抹平两种商品的相对价差,但这种趋势却是毋庸置疑的。

当食物包配给关闭时,德国人造黄油替代了加拿大黄油,自然影响它们的相对比价人造黄油价格上升,加拿大黄油价格下降。类似地,两种品牌的奶粉,此前质量上一直有差别,因此每罐价格也相关支烟。但是,随着便宜奶粉的替代面愈来愈广,其相对价格也就相应提高,两种奶粉价格趋于一致。

任何条件的变动,都既影响一般物价水平,同时又改变物价,此类证据已是不胜枚举。正是后面这种现象,拆毁了:“计划经济”。 纸币——罐装牛肉马克:

诺曼底登陆前后,食物和香烟供给充足,生意兴隆,战俘营弥漫着乐观的情绪。娱乐委员会认为此时是开办餐馆的好时机。餐馆出售食物和热饮,同时有乐队演奏及多姿多彩的节目上演。早些时候,公开和私下的试验已作了良好铺垫,演出呈现方式和餐馆谋划都很成功。食物按市价出售,微薄的利润捐给储备基金,用以贿赂德国人以获取战俘营小剧场需要的化妆油彩和其他必需品。最初饭食是用香烟购买,但这意味着整个计划易受到周期性通货紧缩的冲击,另外嗜烟者对该计划也可能不大感兴趣。计划完满成功,完全有赖于以正常方式提供的食物货源充足。

为了增大交易量和便利交易进行,刺激供给方和消费者,进而也是为了避免通货紧缩带来的最坏影响,商店和餐馆筹划了一种纸币。商店代表餐馆用纸币购买食物,纸币和香烟一样在餐馆或商店都江堰市接受,而后纸币再回流到商店去购买更多的食物。商店充当了发行银行的角色。纸币百分之百由食物做担保,因此又被称为罐装牛肉马克。罐装牛肉马克百分之百有食物担保。这里也就不存在过度发行,不像正规发行银行却常常可以这样做。因为人们预料到不远的将来战俘最终会被遣散,随即所有的罐装牛肉马克将被除数赎回。

最初,一罐装牛肉马克值一支烟,不久两者在餐馆内外自由流通。报价时可以自由选择使用罐装牛肉马克或香烟,有一段时间,罐装牛肉马克甚至有替代香烟作为货币的迹象。罐装牛肉马克与食物绑定,但却不盯住香烟:它按食物比价发行,比如,45罐装牛肉马克一罐牛奶等等,食物罐装牛肉马克的价格,可能而且确实随军香烟的供给而变动。

餐馆繁荣时,这个计划很是成功:餐馆大量买卖,所有食物都可交易,价格也很稳定。

8月份,食物和香烟的配给都减半,战俘营还遭到轰炸。餐馆歇业了一段时间,食物的买卖变得十分困难。即使当餐馆重新开业食物和香烟的短缺仍在加剧。人们不愿意将这些珍贵物品换成纸币,也不愿用其交换诸如小吃、茶叶等奢侈品。适合餐馆出售的食物种类锐减,干果、巧克力、糖等等充斥商店,而餐馆却又不能购买物价水平和价格结构也都变了。一罐装牛肉马克跌到五分之四支烟,并继续下跌,除了餐馆,别处不再接受它。人们纷纷抛掉罐装牛肉马克,它不再可转换成香烟或受欢迎的食物。香烟重新建立起它昔日的地位。

但是,整个罐装牛肉马克系统是运行良好的!伴随着日渐严峻的食物短缺餐馆在新年时关门了。盟军愈演愈烈的空袭,使得漫漫长夜漆黑一片,罐装牛肉马克只能在餐馆的残存部分——咖啡吧使用,或购买商品中一些不受欢迎的食品,而食品所有者也已准备好接受这些纸币。最终,用咖啡或糖干,所有纸币持有者全部得到全额偿还。在罐装牛肉马克全盛期,已经用其购买香烟或有价值的果酱、饼干的人,对因选择受到限制而遭受损失颇感不平,其实他们的实际市场价值却没一丁点损失。

价格决定:

伴随这一计划,人们决定尝试计划经济、确定价格。卫生官员长期以来渴望能控制食品交易,担心一些人出售过多食物会有害于他们的健康。通货紧缩波动及它们对价格的影响,所有人都觉得相当不便,对于必须持有存货的餐馆来说,更是相当危险。另外,除非罐装牛肉马克能按面值交换成香烟,否则它几乎没可能取得信赖,也无法当作货币使用前文已解释,罐装牛肉马克对食物的比价总是固定不变,但食物与罐装牛肉马克对香烟的比价却总在变动。 现在由英国高级军官支持的商店,也加强了对其内外价格的控制。迄今,商店里待售食物都有蕨价格店外价格与这个指导价大体一致,但围绕其上下却有可观浮动虽然商店里买卖可得到一个好价钱,但按这种基准价买卖可能会迟缓些,店外交易则活跃些,价格也低一些。(如果店外交易价位更高,商品会从商店中撤出,直到基准价上涨。但是,这个价格变动缓慢,也正是由于稳定性这一目的,它不能紧随军市场变化而调整商店控制着交易和拍卖布告牌,偏离基准价5%以上的广告报价,都将很可能被除数商店管理者擦去。因为,未经授权的交易为管理者和舆论所不容,人们亦非常支持公平且稳定的价格。(基准价部分源于市场数据,部分也听取了卫生官员的建议。)

真实基准价很成功,餐馆作为一个大买空卖空家,可以将价格稳定在此水平,舆论和5%可随的浮动幅度也有一定帮助。但随着8月份配给削减和价格结构的改变,价格水平下滑基准价就显得过于刚性了。由于没有预期到通货紧缩,真实一直固定不变的基准价也缓慢下调,但是由于罐装牛肉马克的原因,新价格区间下,尽管此时市场上价格结构已改变,商品相对价格还依旧维系,餐馆的调节对冲职能也亦复不再。随着通货膨胀和紧缩的波动,基准价格区间也上下浮动了几回,但却几乎没能调整适应价格结构的改变。越来越多的广告从布告牌上擦去,没有授权价格的黑市交易猖獗。最终,舆论开始反对基准价,管理者也放弃抗争。在最后几个星期,严重的通货紧缩善前所未有,价格急速下滑。基准价格区间不再存在,供给和需求独自不搭调地决定着价格。 舆论:

如果有关交易的舆论模糊易变,则往往也只是流于口头上说实际作用,将其一般化作为指导更是困难重重、相当危险。少数派认定交易并非必要,因为它带来不良风气,偶尔的欺诈和种种诈骗手段就是明证。某些交易形式则更易受到指责,同德国人交易被许多人批评。红十字会发放的卫生用品因供应很少,只有在确实需要时才会发放,法令和舆论都坚定不移一致同意禁止其交易。过去有一时候,当听说嗜烟者中许多人营养不良,发放的德国配给物也就不允许买卖的,因为病号将加重医院已经枯竭的食品储备负担。然而,尽管某些行为被指责为反社会,交易仍在进行,几乎集中营中的每个人都倍感此举的好处。

有关中间商和价格的舆论更是有趣得多。总的来说,舆论对中间商存在敌意。人们对其作用,及试图将买卖双方集合起来的努力视而不见,利润不再被看成是劳动的回报,而是钻营的结果。尽管他们的存在事实反驳了人们的观点,但考虑到商店和交易拍卖布告牌,人们认为中间商是多余的。只有当他们乐于提前支付糖的价款,或购买现货以对冲未来销售时,人们才会欣赏。在这些例子中,风险因素对所有人都是显而易见,人们认为便利服务确应得到回报。最不爱欢迎的当属有点垄断色彩的中间商,比如与配给运送车司机有联系的人,或是利用其懂乌尔都变速器进行交易的人,人们还指责中间商群体压低价格。尽管舆论如此,大多数人自学不自学地,于此时或昝都同中间商进行过交易。

人们普遍认为,每样物品对香烟都有“公正”的比价。尽管难以解释该公正价格如何估算出,其在不同的战俘营不尽相同,几乎没法解释,但却似乎又人尽皆知。它的最佳定义是,当香烟充足时,物品能卖个好价钱时的价格公正价格变化很慢,它不受短期供给变化的影响。虽然舆论可能听任对公正价格的偏离,但强烈不满情绪滋生却是再平常不过了。“公正价格”没有比这更令人满意的解释。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它是什么,但却没有人能解释清楚它为何如此。

只要价格因香烟短缺而开始下降,抱怨就会四起,特别是针对那些拥有储备的人,或低价购买者。以低价交易的商人饱受批评,他们的活动被视为黑市交易。每一短缺时期人们都无休止地讨论“不抽烟的人是否应该得到香烟配给“这一极具争议的问题。不幸的是,正是这些不抽烟的和持有储备的,以及受人们憎恨的中间商们,非常容易渡过难关。 毫无疑问,是舆论使价格固定计划广受欢迎,也使其取得巨大的成功。有几次,也正是公众舆论支持,基准价下调才得到拖延。通货紧缩开始的标志是一段时期交易萎缩,价格没有变化但无人购买。接着,黑市价格下跌那里交易复苏。即使基准价得以修改,商店中交易量依然不大。舆论被残酷的市场事实否决。

看似古怪的诊所却被担出来为固定价格辩护。基准价通过某种方式与所供食物的热量值相联系:因此有些被高估了,却从未以此高价出售。有人辩称:不是每个人都有私人香烟包裹,由此,1944年的夏天,价格很高贸易很活跃时,只有那些幸运的富人可以买入。这对只有少量烟的人不公平。在接下来的冬天,价格下跌时,价格应该被固定在高位,以使在夏天享受生活的富人付出更多的香烟。人们忽略两个事实:那些在夏天把商品卖给富人的仍在享受生活,冬天也总有人愿以低价出售商品。每晚八点——盟军空袭时熄灭了所有的灯,人们便激烈地争论这些观点。但是,价格依旧随着香烟供给而变动,并不依从道德伦理保持不变。

结论:

1944年的夏天,本文所描绘的经济组织,不仅相当精致而且运行也非常平滑。随着8月份配给削减和通货紧缩到来,价格下跌。9月和12月香烟包裹运抵时,价格本已止跌回稳,其后又再次下跌。1945年1月,红十字会的香烟供给断绝,价格继续暴跌。2月食物包供给耗尽,萧条暴风雨般来临。食物十分短缺,几乎都不用来满足香烟得非货币性需求。洗衣房停业,或仅为英镑或RMk.s工作。食物和香烟以闻所未闻得英镑高价出售,参观成为了记忆,罐装牛肉马克也只是一个笑话。商店空空荡荡,布告牌上充斥着无法接受的香烟要价。物物交换数量增加,占据了小额交易的很大比例。这是笔者所经历的第一次长时间严重的食物短缺,它引起了价格结构的再次变化,部分地也是由于德国配给物不易分割。人造黄油逐渐贬值,直到仅能交换一份糖浆。糖价暴跌,只有面包保有起价值。几千支香烟(商店的资本)被分发,却无任何显著效果。少量的包裹和香烟发放,例如每人六分之一个包裹和12支香烟,使得货币价格复苏、交易繁荣,好消息从西线传来时,更是如此。然而总体状况还是未能改变。

到1945年4月,经济领域中混乱取代了秩序:买卖困难,价格不稳。经济学被视为是在无限相互竞争需要中,配置有限资源的学。4月12日,美军步兵30师进驻集中营。富足时代到来,也证明了这样的说:资源无限时,经济组织和经济活动是多余的,因为每一种需求都能被毫不费力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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